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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气:衡量自恋幻觉的标准
如果遇到极端的控制者,这种方式可以是反控制的开始,先是非常坚决地表示,我是自己在做选择。接下来,可以从一些小事开始,坚决捍卫自己的意志的地盘,如吃什么穿什么去哪里玩等等。
主动的控制者很容易被我们发现,而被动的控制者则容易被我们忽视。所谓被动的控制者,是通过伤害自己来控制别人。如果说,主动的控制者利用了我们的恐惧,那么被动的控制者就是利用了我们的内疚和同情心。
例如,一个总是可怜兮兮的人,他们常常散发的也是自恋的幻觉:我这么可怜(A),你怎么还不可怜我(B),你这个坏蛋(C)。
假若这个女孩顺从了父母和亲人的意愿,那么,她很有可能会发展成被动的控制者:我听从了你们的意愿(A),你们要为我负责(B),否则你们就是不对的(C)。
在我看来,评判一个人自恋幻觉的严重程度的标准是这个人的怨气。
18世纪末,罗伯斯庇尔想在法国打造一个纯洁无瑕的乌托邦,任何阻挡他这一想法的人都被他无情地送上断头台,其中有许多是他的战友。最终,议会拼命反击,将他送上了断头台。本来,他可以动用他的特权瓦解国民议会,但这会破坏他的理想,所以他迟迟没动用这一特权,而最终丧命。据说,临死前罗伯斯庇尔说了一段话:我比耶稣还伟大,耶稣做了什么?杀死自己,这再容易不过了,而我的路要艰难很多,因为我要通过杀人建立一个美好的社会,这要难多了。
这段话的意思是,我要建立一个伟大的理想社会,为此,我不惜把自己变成一个被人唾弃的暴徒,但为了这个伟大的理想社会,我甘愿被人误解并牺牲自己的形象。这是已成为偏执狂的理想主义者们所共有的冲天怨气:你们看,为了你们的幸福,我做了多大牺牲啊,而你们竟然不理解我的苦心。
这种说法只是意识层面的逻辑的片断,而一个偏执狂的理想主义者的完整逻辑是:我这么做是为了你(A),而你竟然不接受我的苦心(B),那么你去死吧(C)!
有趣的是,尽管手上沾满鲜血,但罗伯斯庇尔这样的理想主义者却很容易打动人心,成为偶像级的人物。
对此,我想,这是他们做了我们不敢做的事情。我们都想将自己的幻觉——它可以美其名曰为理想——强加给世界,但我们知道,别人不接纳,所以我们缺乏这份勇气和执著。但是,在一个偏执狂眼里,别人是不存在的,别人的想法他们不感兴趣,别人的幸福和苦痛他毫不在乎,所以他可以执著地坚持将自己的幻觉强加给世界。成功了,可以获取权力,失败了,则貌似是一种美,一个无比美妙的理想主义泡沫幻灭时的美。
宏大的理想主义和亲密关系中的“我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一样,都貌似是将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但他们之所以对别人那么感兴趣,不过是渴望将自己的自恋幻觉强加给别人而已。所以,我想,无论是在社会领域,还是在私人领域,将注意力收回到自己身上,明白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并彻底为自己的选择负责,都是极为重要的一点。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放下对别人的控制欲望。
并且,一旦我们能做到这一点,我们就会真正尊重自己的生命,尊重自己的选择范围,懂得感激已拥有的一切,从而可以更深沉、更踏实地活在当下,活在真实的世界里。相反,当我们的注意力主要是集中在别人身上时,你的世界,就很容易会是一个怨气冲天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