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的华人中，大家喜欢把妈妈们分为虎妈和羊妈。那么，我是个什么样的妈妈呢？先来一段生活实录，看过之后您来下结论。

　　在美国，每年三四月里有一个星期学校放春假。11年级的春假，真是女儿最忙的时候，因为她要把申请大学所需要的所有考试都在那个学期的期末完成。女儿每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忙着功课，我除了保证她吃好喝好，就是要想办法让她出去活动活动，好在天公作美，那些天阳光灿烂。“走，妈陪你出去吸收点Vitamin D。”于是，母女俩就在附近的公园和小区里边走边聊。

　　我们聊的内容天南地北，是轻松的，跳跃的，不着边际的，多数时候是以女儿为中心，由着她的性子来。

　　她和我谈起那些天人们关注的焦点，最高法院就同性恋婚姻举行听证的事。对于同性恋问题我们的看法是一致的，我不用去对她进行说教。这次她说她很矛盾，从政治的角度她会理解的，她说她同意把同性恋婚姻叫做"civil union"，把异性的婚姻叫做“marriage”。不过她还是忧心忡忡地说：“过些年，不知道在这个国家里小孩对parents(家长[微博])的概念是怎么理解的？”

　　她说起想当医生的想法，说：“妈妈，学医要好多年呀，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小孩呢？我可不能不工作。”我一听马上申请“工作”：“到时候妈妈帮你带呀。”女儿搂着我的胳膊笑着说：“好啊！不过，妈，你得把他/她培养成genius(天才)，4岁你就得让她/他会背九九表。”我“哼”了一声：“天才是天生的，不是培养出来的。”顺着这个话题我们聊到中国家长如何培养孩子的，在中国上高三的小表哥如何辛苦等等。女儿冒出一个问题：“妈，你说以后在美国，中国人和印度人是不是会越来越多？”“应该是吧。”“那可完了，以后我的孩子怎么上好大学呀？”我逗她说：“要不这样，我把你的孩子带回到中国去上中小学怎么样？肯定数学比你现在学得好，不过得你出钱。”“嗯，这主意不错。不过，那样的话我成了什么样的妈妈了？”说完她自己就笑得不行了，看来我这“借外孙海归”的梦想实现不了了。

　　女儿总是喜欢谈论各种政治问题，说到兴头的时候，她说：“我觉得做个Political analysts(政治分析家)也很有意思。”我随声附和：“不错，你感兴趣，再加上努力，干什么都行。不过记得啊，你得能养活自己。”“放心，我不仅要养活自己。等妹妹上大学时我要是能挣得多点，我还可以帮她。”不管到时是否兑现，她有这个心，就让我这当妈的心里热乎乎的了。

　　女儿提到自己对学习的安排，AP课在什么时间复习，SATII在什么时间复习，哪一科有把握，哪一科心里没底。我搂着她的肩安慰着：“没关系，妈现在最担心的是你的身体，你可别累坏了。”“没事儿，就几个月了。”她又聊到申请大学的论文的选题，“妈妈，我准备了那么多，可是都不满意。”我宽慰她说：“我们暑假的时候再认真想，现在不着急。”

　　说到暑假，女儿也把自己安排得满满的，“我要和医院的Dr.XX联系，她以前说过欢迎我去她那里做research(研究)。我还要学开车，还得跟教练打网球，不然就没法继续待在varsity team(校队中的主力队)里了。当然一定得写出几篇大学申请论文。”

　　我们还聊到流行歌曲，我说在课堂上我常给美国学生放中文的流行歌曲，女儿马上说：“妈，你喜欢的那些都过时了，你得给他们放我推荐的。”我不服气地说：“我喜欢的怎么就过时了？”女儿说：“我知道你喜欢王菲的歌，她的歌多老呀！你就喜欢她那首黄豆。”“什么？不是黄豆，是红豆！”然后我们一起笑弯了腰。女儿说：“我怎么一想到这首歌就想到豆浆？”我说：“我想到豆沙包。”

　　女儿还和我说到谁和谁date(约会)了，谁和谁break(分手)了；哪个老师的课最有意思，哪个老师的课最无聊……

　　太阳暖暖的，女儿的话语轻快如歌，妈妈的声音像沉在旋律下的低音吉它时不时地轻轻附和着。此情此景，你是不是要夸我是个温柔的羊妈？别急，再让你看个镜头，然后你再下结论。

　　回到女儿上初中的时候，家里常出现的场景是，在我的训导声中，女儿面无表情，有时在我说到一半时就转过身要离开。我气得吼道：“你给我回来！妈妈还没说完话呢！”女儿会转回身，可是她的表情告诉我，我再说什么都进不到她的脑子里去了。我这虎妈的威风就这样开始一次次地在与刚刚开始青春期的女儿的交锋中铩羽而归。

　　虎妈从此慢慢学乖，放下身段开始走柔情路线。生活里，火药味十足的场景少了，和风细雨中女儿的心扉渐渐向我敞开，常常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正是这样融洽的母女关系让我清楚地看到女儿成长的心路历程。

　　可是我还是挺怀念自己威风八面的“好时光”，当然现在退而求其次，风光不再但是能当放心的羊妈也不错了。虽说虎妈被迫转型，却也无悔当初，若不是下手早，在女儿小学阶段就把“求知，上进，努力”深深印刻在她心底，今天的我哪里会有只用敲敲边鼓的好日子过。

　　作者：远方，定居美国十余年，现为美国高中全职中文老师，对于美国教育的了解不仅来自于女儿的成长过程，也因工作的关系有很多切身的体会。

    本文选自《远方的世界》新浪博客，点击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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