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东平:各位观众大家好,我们先请资中筠女士给大家做一个简短的发言。
资中筠:我简单地讲一下,我原来没想到是这样的一种架构,我原来想所谓互动,就是大家你说一句我说一句那样的,所以我是不正式的。我之前精采的发言都没有听见,因为路上堵车,特别是陈丹青先生的发言没有听着,我说一点,可能跟今天这个发言不切题,就是我觉得到大学讲创新已经很晚了,我们从幼儿园就把小孩教成不创新的了,所以我觉得这个事情是非常严重的。
我稍微讲一点,我之前到戴敦市做了访问学者,待了一段时间,是凯特林基金会请我去的。我到那去之后发现,美国在20世纪一二十年代的时候,原来是从东部开始往西走,到了中东部,伊里诺易,印地安纳这些地方,那个地方正好是人才辈出,爱迪生,莱特兄弟,其实那个地方当时非常朝气蓬勃,出了很多发明家。凯特林也是一个发明家,他对汽车工业的改革有极大的功劳,原来汽车都是用手这么摇的,从卓别林的电影里看见过,怎么变成了一踩油门就走了呢?之前他们认为这个问题根本是不能解决的,因为有好多矛盾,足够的马力,足够的小,不发生爆炸等等,凯特林就研究了好久好久,经过各种艰苦的实验,我就不详细说了,最后他发明出来了。他还发明了家用冰箱,加氟利昂制冷,类似这样的事情很多,包括飞机用的那个油,飞机燃料的改进。他一生有二三百种专利,可是他出身是非常贫苦的,就是很贫苦的农家子弟,他们小学也是属于所有班在一块儿混着上的,一直到好多年才把高班和低班分开,上中学得走四里路。但是我感觉到这个环境,对于创新人才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他从小就拆东西,什么东西来了就拆了,有的时候要挨打,但是基本上还是能接着往下做。也遇到保守势力,特别是当中学教员,也遇到一些保守的校董,但是总有开明的人支持他。但是他成长的整个过程我觉得在我们国家是不存在的,这不是一个人的问题,也不是学校制度的问题。
就这种情况,还不止是他一个人,比如在电脑发明之前,我们都用的是记帐机,一按钱就出来了,除了小的地方打算盘,大的地方都是用这种。电脑也是那个地方的人发明的,曾经一度是他们州的经济支柱。所以我有这么一个感想,要发明要创造,不光是大学教育制度的问题,是全社会的一种氛围。就是从小你生长的环境,不管是贫困也好,还是艰难也好,上得起大学也好,上不起也好,总有这么一个氛围,让你觉得有点特立独行的人能够得到社会的容忍,并且能成长起来。
像莱特兄弟也是非常苦的,他本来是修理自行车的,就是突发奇想觉得可以飞起来,然后就慢慢研究起来了,也没有什么利益的驱动,所以我觉得第一个发明的驱动就是好奇心。而我们从小把小孩好奇心扼杀掉了,就让所有学校都有一个标准答案,没有这个答案你就通不过,小学毕业要选中学,然后才能选一个高中。我听说现在幼儿园比大学学费还要贵,告诉家长说,上我这个幼儿园你将来可以考上清华,从幼儿园开始就想着考清华,然后就开始教他们各种东西。其实小孩是很聪明的,我发现幼儿园大班,加法几百位的都可以算出来,好多书都可以背出来,就这么教。但目的很清楚了,从小学就是升学率,所以我觉得这个教育制度不改的话,谈不上创新,到大学就晚了。现在说杨振宁在美国才有这样的成绩,在中国就做不出来,说是因为美国有这样的实验室,条件什么的,但是我觉得杨振宁如果是在中国上的幼儿园肯定成不了杨振宁,包括西南联大的教育也可以创造出人才,不管他们多艰苦,他们那一代的老师是不一样的。
所以我想讲的就是,美国凯特林这个发明家,从中东部二十年代这一段,我没有好好研究,不过他当时是造就了美国后来蓬勃发展的重要阶段,那个时代真的是发明家倍出,一百多个。当然发明跟发明是不一样的,理论性的东西比较少,因为不能老出这样的人才,像爱因斯坦这样的,一两百年出几个就差不多了。对生产性的发明是非常多的,大大地推动了生产力的发展,但是对于个人动力是好奇心,当然也有有远见的科学家愿意出钱让他实验,他才能实验到最后的成功,这个跟当时有远见的企业家也有关系,所以整个就是社会的氛围问题。
这么讲我觉得可能有点悲观,我觉得我们小孩都被教傻了,要能有创造绝对就是异类,是意外了,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