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唢呐
http://www.sina.com.cn 2001/01/15 12:23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栗色长发
一
头两年在山西太古县城的小街上溜达,一家家地逛戏装行头乐器店,求哪家门庭冷落的有空帮我旋两个木制的围棋罐儿。几乎每家乐器店里都摆着小旋床,柜台里放着一堆枣木旋成的干净精巧的小圆罐儿,小盖子严丝合缝的很结实,是存放唢呐的哨子用的。大小放个戒指正合适,买了几个送给朋友,哨子呢就只有老爸吹得响了。
哨子是唢呐最上端含在嘴里发声的那部分,为了唢呐的音质,哨子的选材是绝对马虎不得的。一般都用芦苇,以盐碱地上或咸水淡水交界处生长的为佳。倘或不方便找到,也可以在芦苇没抽穗儿的时候就把它踩倒,等到成熟了再采摘。
据说苗族大唢呐的哨子用的是某种类似芦苇的野生植物,在含苞时采摘,上锅蒸十二次,再晾在屋外让露水打湿十二次,时间、火候更是讲究。
仿佛越是挣扎的生命,越有良好的韧性。
芦苇秆子要做成哨子还要经过掏心、刮皮、勒绑、熨烫、切割等一翻折腾。
这还不算完。每次吹完了唢呐,要把哨子洗干净,放进小木盒里吸水阴干,下次吹的时候要让哨子在嘴里被唾液和体温慢慢软化,不能硬咬,裂了声音会发劈,就该淘汰了。这就好象小心翼翼地让伤口一次次的愈合,再一次次揭开,和普罗米修斯受的惩罚有什么区别呢?
想想小小的哨子忍受了多少炼狱的酷刑才得以放声高歌,也就明白了唢呐何以拥有那种揪心扯肺的声音了。
穿行西北,一路上都是走着。惟独格尔木一段,我坐上了火车。不怕烈日、狂风、暴雨、独行,就算穿行于举目四望不见人影的沙漠,大不了迷路了,烤成人干儿。可我害怕在那无边的盐碱地跋涉——明明是七月天,莽莽原野却覆盖着冰雪般的盐碱,一片诡异。而这盐碱是从下面的土地中生长出来的最茂盛的东西。浮动在白茫茫的土地和阴冷得不见颜色的天空之间随着阴风簌簌发抖的就只有稀稀拉拉的蓬蒿和芦苇了。那点儿挣扎的生命看了只让人心悸,还不如没有的好。
无法想象走累了趴在一滩盐碱上休息,把自己腌成一块腊肉?
十几个小时,车窗外抑郁的景色毫无变化。一群广州中山大学的男孩儿起着哄让我唱歌,我随口唱起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唱完了大家都望着窗外不吱声,直到有个一路上始终沉默的男孩儿开口说:“再唱一遍吧。”
这铁马冰河般的旅途中,幸亏有他们做伴。
想想那些麻木地插在盐碱之中,呆望着铁马奔驰而过的枯瘦的芦苇,用来做唢呐的哨子一定是上上品了。
二
自从北京过年不让放炮以来,每到春节,街道上汹涌的人流都回家过年了,只留下个悄无声息的城市。那种诡异总让我想起格尔木一眼望不到边的阴惨惨的盐碱地。
还好,我住的小区在外环,一半居民是征地后就地上楼的本地村民,常有人忍不住偷偷放炮竹。
去年春节的时候,三家结婚,两家死人,楼下五处唢呐对着吹。这种时候哪能让人盖过去了?乐师们都豁出去了,让我足足见识了一回唢呐大悲大喜的两个极端。
故里,有个很有名的吹唢呐的哑巴。当然,原本不哑,不知怎么弄坏了喉咙,从此就迷上了唢呐。哑巴的唢呐会说话,学男人学女人学老汉学娃娃。哑巴吹起唢呐摇头晃脑,唢呐的叫喊似哭似笑似胡闹。。。
唢呐唢呐,热辣辣的唢呐,悲情的唢呐,纯粹的唢呐,你拥有怎样的灵魂啊,又是怎样的灵魂拥有着你?
(据说,唢呐是难得的几大洲都有的民间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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