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寂寞俗人心
http://www.sina.com.cn 2001/01/05 13:44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米莲mw
上海是这样一座城市,喧哗着,热闹着,黄浦江的涛声从来不曾停息,细微的波浪却难以侵入里弄人家的倦梦。时时刻刻,街道上行走着衣冠楚楚的男女,神态从容优雅,举手落足,每一个动作都象是经过仔细的设计,于丝丝不苟里透着闲淡自得。电车、月份牌、舞池、酒楼、十里洋场,桨声灯影,风月无边。如同一个沉睡中的女人,在暗黑的夜里散发闷人的体香,浓郁的气息渐渐让人昏眩,象牙色的身躯上却已经爬满了苍蝇。
一个女子的上海是光陆怪离的泥沼里长出的花朵。在偶不经意路过的朱户人家中,她挽髻走出,深蓝撒金的旗袍随步态摇摆,清脆的高跟鞋踏在仆仆的旧事里,灰尘落入她的眼底,空洞的、深幽的,倒映着远处霓虹的碎影,整个上海仿佛都碎在这冷彻的凝视中。
这个女子就是张爱玲。四十年代的上海可以没有路翎,没有夏衍,但惟独不能没有张爱玲。她是这个城市身躯里流动的血液。这个才情不凡,别具一格的女人,用一枝笔写尽了生之繁华,以及繁华深处遗落了的满地凄凉。似乎一只红蜻蜓,从一片盛开的芦苇上掠过,秋风起处,点点尽是叹息。张爱玲把风中的舞姿记在小说里,那里面有无数绝望的眼睛在苇荡深处闪烁,渐而熄灭下去,只在最遥远的梦里溅起微弱的回音。谁会去张望,去聆听这些光亮的逝灭?惟有张爱玲,她是这个世界最好的倾听者。
然而她首先是个女人。她写下的一切只为向某个人表达心中倾诉的欲望。世界的倾听者也需要别人的倾听,这不是荒诞,而是绝对合理。在她的世界里,到处都是小的悲哀和快乐,基调华美,慢慢的渗出忧郁。每一个人物都在世俗生活中挣扎,他们并不想寻求什么,只是在活着。形而上的高调在一片细碎平和的铺陈中无用武之地,张爱玲只不过是个俗人,而且彻头彻尾。一个干净的俗人,一个冷静的女子,在乱世中,所求者何?也许只是一个安生的家,一张宽大的书桌,一个有情致的聪慧男人。然而这一切都不可得,她只有不停的写作,把长的无奈的生命消散成无数个别人的故事,且假设自己又多活了几生几世罢。可她终究是寂寞的。走得太高的女人宛如空中的纸鹞,纵然俯视苍生也不过是被命运丢弃的玩偶,她需要一根坚韧的线,有合适的长短,不紧也不要松。
最是寂寞俗人心。女人有两种无奈,或者远离平常,只在幻想的虚空中日渐委顿成干涩的果核;或者深陷烦琐,于世俗百态中憔悴为冷漠的观者。张爱玲在后一种无奈中走的太远,她想要回声,却在听到那一刻更加显出周围逼近的空寂。她注定是要孤独的,后面跟来的脚步声都离得太远,没有人看到她对爱情低下头去,对着一个同样庸俗的男人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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