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独与中国酒名
http://www.sina.com.cn 2001/03/23 23:52 新浪文教
节日,九江的朋友送我两瓶佳酿,一瓶“百年喜庆”,包装一团喜气,像披着红头盖的新嫁娘,红装素裹,纸醉银迷;另一瓶“百年孤独”却呈姜黄的老辣之色,一方淡褐的皮革上印着黑字商标,如同智者,一身曲高和寡的孤傲之气。酒放在案头,未曾入口,仅名字就给人耳目一新之感。
说起中国白酒,可谓名目繁多,千姿百态,但多以酿造的地点、水源、造酒的原料和工艺、酿酒的人、抑或酒味的浓淡、色之清浊来命名。
可我案头这两瓶酒的酒名却与所有各酒或未名之酒相径庭,命名为“喜庆”、“孤独”,且两者之前都冠以“百年”,确是别开生面。这是以人为本的命名方式,不仅说的是饮酒的事,还道出了饮酒的原因和气氛。这样的名字更重精神性,可谓之“心饮”,喝的是心情,体悟的是“沉醉”的境界,人生百年,酒能贺喜,亦能解忧浇愁,给人以灵魂的抚慰;让黍稻之一,既是“座上客满,樽中酒不空”,又是“遥知湖上一樽酒,能忆天涯万里人”。
人,需要热闹,也需要清静。如果总是热闹,香花酒气,款舞欢歌,人会变得轻浮。而天天如同节日便没有了节日,可人总是独处也不正常,一个永远无代码造访的居室无异于坟墓。人的生存便如同这酒名一样,逢喜庆之是便尽情欢乐,该舔伤口的时候便独守一隅,既能喜爱世俗的欢乐,又能葆有心灵的高贵。说起来,这“喜庆”和“孤独”,该是人生的两个极致。
所谓“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古人称之为人生四大喜事,喜事喝喜庆酒该是名副其实。据称,“百年喜庆”系古酒之名,出自九江县东晋大诗人陶渊明祠堂已封藏百年的酒坛之上,坛身的图案已不甚清晰,可“百年喜庆”四字仍依稀可辨,而“百年孤独”大抵是厂家自创的酒名了。
系在木桶之中长期“孤独”贮藏之珍品,由于时间的积累和演化,更为浓香,可谓“酿至清醇品自高”。而“孤独”,就其本意是社会学范畴的概念,多理解为负面的状态;但其引申之义还可让人想到称孤道寡的君王,那独一无二的身份和地位;而精神上的孤独该是最高的孤独,“高处不胜寒”者是孤独的,死去知音而摔琴者是孤独的,常人无法理解的哲人是孤独的。于是有人说“直者痛苦,智者孤独”,“孤独”不再是负面的概念。而孤独者饮“孤独”酒,那酒便不仅入口、穿肠,且能入脑、入心。
写到此,我想起了被历代诗人所推崇的陶渊明,他的诗已达醇和炼的化境,朴素透明,那种简练高妙,思想和情感都经过蒸馏和洗炼。
其诗,已酿成了精神之酒。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人其实常常是无酒喝的,重阳佳节无酒,只能摘菊盈把,静坐伤神。我想后人在他的祠堂里埋陈酒两坛,名曰“百年喜庆”,大抵是表达对佳节无酒的诗人的怀念和钦敬。正如王昌龄的诗所言:“漫说陶潜篱下醉,何曾得见此风流”;这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孤傲的诗人,若地下有知,面对九江之酒,该感到欣慰了。”(韩作荣:《人民文学》副主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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