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个大帆布箱外加两个纸箱手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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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11/22 11:02 新浪教育 | |
第十一章 一个大帆... 一个大帆布箱,外加两个纸箱,手头再拎点,这就是忆摩的全部家当了。小纯边帮着往车上搬边说:我要是搬家,最发愁的是衣服,不知道要用多少个箱子才能装下! 房东老胖儿正好也在,心神不定地这瞅瞅,那瞧瞧,绕着忆摩转,大约是怕忆摩不给房钱就开溜。忆摩要他放心,说李方仍住在这里。老胖儿狡黠地问:李方知道你要搬走吗? 汽车朝亚里克斯父母住的伦敦近郊驶去。亚里克斯边驾车边取笑老胖儿,小纯被逗得哈哈大笑,忆摩偶尔也笑一两声,旋即两人开始小声地用中文交谈,亚里克斯在前边听不清也听不懂,急得手拍方向盘抗议说:请讲英文!但两人佯装没听见。 忆摩告诉小纯,早上李方来看她,一进病房就说,他终于想出了办法。你猜他想出了什么办法?他要代替我,全力以赴去打工!我说那不行,你的“阴阳系列”还有几部曲没完成呢。他说他尚未收到画廊女老板的回信,而且,从商谈、签约、筹备直到展出,还不知要等多长时间,不如先把创作搁下。他曾干过的那个建筑队正急需人手,每周差不多能挣到三百英镑!我着急地问:你答应了?李方说:我已经决定了,只等你出院,我就去干,没问题!李方努力想显得很无所谓,但我看得出他是强作笑颜。 小纯感叹地说:难得的这份爱呵——你,没后悔吧? 忆摩郑重其事地说:恰好相反。李方要为我作出如此大的牺牲,我虽然感激,但更加担忧,这样下去我的灵魂会终生不安!我已经成了他的沉重包袱,就算他能忍受,不想把包袱卸下来,我也得帮他卸!再说,当我跨出这一步时,就决无回头的可能了。 小纯点头表示理解,又提醒忆摩:没忘了留下便条吧? 忆摩简短地回答:留了。她似乎不想再多说,把头偏向一旁,怔怔地望着车窗外。那张便条她事先就写好了。她没有故作深沉地发一声“永远忘记我吧”的浩叹,或者假模假式地来一句“祝你幸福”,只是扼要地叙说了她离去的原因。当她把便条放在书桌上时,忽然触景生情,感伤良久。与李方同居的这几年,她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书桌前度过的,桌面的每条纹路,每道裂缝,那墨迹斑斑,都能引发出一段回忆。勉强拼凑起来的衣柜经受了无数次的开关,依然完整的活着,无崩塌之虞。黯淡的地毯在主妇的照料下,早已闻不到潮湿的霉腐味了;被称作“爱情添加剂”的床垫,就要失去它的美名,多么令人沮丧!公路在忆摩眼前延伸着,似乎漫无尽头,忆摩忽然意识到从此她将独自跋涉,路途坎坷,前程茫茫。虽然她还能得到一些同情、支持和帮助,但终究她将依靠自己去面对一切,而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数。 小纯的公公婆婆住在一栋紧连着公园的住宅里,暮色中看不清公园的全貌,只觉得很大,大得无边无际。小纯说:这就是“里士满公园”呀,怎么,你都没来玩过?忆摩说:伦敦的公园太多了。小纯说:再多,也不能不到里士满。它是伦敦最大的公园。你要想游玩,得开车进去。当年的皇帝们在这里纵马驰骋,搜狐猎鹿,恣意享乐;至今野趣盎然,最少人工雕琢。想想又添了一句:这一带住的都是有钱人,真正的中产阶级地区! 忆摩被安排在顶楼的客房,由阁楼改造而成,盥洗间、厕所、盆浴,一应俱全。透过天窗,可见到满天星斗;推开床边的窗户,可纵目眺望里士满的美景。舒适、干净,少有的宁静,这对忆摩是一种难得的奢侈。小纯说她第一次来时也住这间屋,当时两人还未结婚; 亚里克斯没敢跟她同住,担心守旧的父母会不高兴。小纯要留下来陪忆摩,说:我看你今晚是睡不着觉了,有什么话别闷在心里,痛痛快快地吐出来。我是你最好的听众,有耐性,还有主意,能帮你排解。忆摩说:你还是回去吧,让我自个儿理理头绪。小纯不放心,又问:你真的能对付?忆摩倔强地笑了笑,小纯便不再多说,道完别朝门外走去。忽听忆摩说:等等……小纯停住脚,转过身来,只见忆摩的眼睛闪着亮光,脸色潮红,嘴唇翕动了半天才说:李方不知会有多痛苦,说不定已经在四处找我。他肯定能猜到,是你帮着把我藏起来了;他会打电话给你,请转告他,我很好,希望他别再找了。 房门在小纯的身后关上了。忆摩立刻熄了灯,躺到床上。她合上眼睛,竭力想睡着,但根本无法办到,因为李方的身影老是在眼前晃动,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跟李方紧靠在一起的,是另一个人的轮廓,她看得很清楚,是她那死去的丈夫。这是到目前为止与忆摩的情感生活联系最紧密的两个男人,都已不在她身边了。同是分离,个中滋味却又是多么的不同!当她离开丈夫时,她的心情已从最初的伤心无助和悲哀自责,发展到愤怒加厌恶,一心想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见面;而离开李方,却像一种活活的自残,身体被一劈两半!如今那一半没有了,忆摩心儿恍惚,脚儿飘摇,整个的人都站不稳当了。 李方会去哪里找她呢?要是李方发现再也找不到她,会变成什么样呢?他会敲桌子打凳跟老胖儿吵闹吗?他会狂躁不安,坐卧不宁,口里呼唤着她的名字,满世界的发疯乱窜吗?他会狂喝滥饮,借酒消愁,从此一蹶不振吗?哦,方,都是我的错!忆摩在心里痛苦地呻吟着。怨只怨她自己太突然,来不及给李方一个缓冲的时间,一个考虑的余地。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她为分别而哭,为失去而哭,为愧疚而哭,为孤零零的李方,可怜的李方,而哭! 就这么纹丝不动地躺着,醒着,一直到天亮。 早饭前忆摩给小纯挂了一个电话。小纯拿起话筒时,嘴里还在唠叨,大约 给女儿又上课来着。看来早雪在“融入英国社会”的进程中又出现麻烦了。是我呀!忆摩说。 我猜到就是你。小纯笑道:没睡好觉吧? 谁说的!忆摩羞赧地掩饰说:我可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小纯忍着笑意说:你瞒不过我的!依我的经验,这就像害感冒,头疼脑热,鼻涕邋遢,也不用吃药,顶多一星期就过去了。有什么话快讲,我还得送女儿上学。 忆摩支支吾吾的,也没说出个名堂。她其实就想知道李方都说了些什么,小纯应该接到李方的电话了;但她不好意思直接问,想等小纯先说。 小纯在那边干着:你到底想说什么呀?如果没要紧事,等我中午过来,再慢慢讲。 整整一个上午,忆摩都在心烦意乱中度过。李方从来就讨厌小纯,两人又刚吵完架;小纯再要听见李方的电话,肯定会很不客气的!更糟糕的是,很可能小纯会把不是忆摩说的甚至想的话,也当作忆摩的意思说出来,比如:忆摩已经不爱你了!忆摩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了!这还算轻的;一旦急眼了,小纯绝对会粗话连篇,诸如:忆摩希望你滚得越远越好! 天呵,照这样闹下去,如何收拾?忆摩追悔莫及:昨天怎么就忘了提醒小纯呢! 好容易盼来了小纯,忆摩的心开始怦怦直跳,不知小纯会带来怎样的消息。她目不转睛地盯住小纯的脸,仿佛那上面写满了难懂的经文,值得反复探究。小纯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心虚地摸了摸脸颊问:我用的这种粉跟皮肤的本色很不相配吗? 忆摩不做声。小纯放下手说:别老盯着我傻看了。一大早你就来电话,吞吞吐吐的,到底想说什么呀?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