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半夜过...
大半夜过去了，忆摩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在想着米基，慢慢地品味着昨晚见面时的所 有点滴细节，言谈举止、一颦一笑都历历在目，不肯略过；有时甚至会心潮起伏，激动不已 。这跟托比在一起时的感觉大不一样。直到天亮忆摩才开始有些迷迷糊糊，忽然间又被惊醒 了：有人在敲门。 是楼下的波兰姑娘：你的电话。忆摩猜想是米基打来的，寻思着不接，又于心不忍；下楼抓 起话筒一听，却是小纯的声音：那傻小子来找过你吗？忆摩不满地回了她一句：你 才傻！小纯又说：最新消息，米基是个北
方佬！忆摩不以为然地说：他是来自这北部， 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小纯说：这你就不清楚了：从北边来的人，最计较人种是否纯正。
他 将来不可能跟你结婚。想想看，要是和你养出个“杂种”来，还不要了他祖传多少代的命！ 忆摩就骂：什么话呀，难听死了!我不跟你讨论了。
小纯嘻嘻笑道：信不信由你。又说：明天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吃广东早点。忆摩说： 如果就是吃，还是另找时间吧。小纯沉声道：我有急事！忆摩问：早雪有消息了吗？小 纯说：我接到一个神秘电话，要我明天中午去中国城的金龙轩餐馆等着。忆摩性急地说：那 你应该赶快报警！小纯说：我还不能确定这跟早雪有没有关系，但我肯定要去。忆摩明白了 小纯的意思，立刻说：放心，我一准会赶来陪你。
放下话筒往回走时，忆摩瞥见门口蹭脚的垫子上躺着一封信，显然是从门上的邮
件入口塞进来的；拾起来一看，收件人的名字全拼错了，但肯定是给她的。打开信，上 面是这么几句话：多么美妙的早晨，让我忘记了一切；惟独忘不掉的，是你！落款的签字很 潦草，可见米基是一早匆匆来过。
忆摩断定米基很快会来电话。梳洗完毕，准备早饭时，电话铃响了——果然是他 声音温柔含情：见到我的信了吧？忆摩轻声说：我没拆开，也不打算拆开。米基信以为真， 在话线那边恳求道：请你看看它行吗?为了想出这几句话，我一夜没睡！忆摩不再多说就把 电话压了。没过两秒钟，电话铃又响起来，只听米基说：我中午过来，你等着我！忆摩说了 声 我要马上出去，跟着就放下话筒。但铃声又响了。忆摩心烦气躁地对着话筒说：我真的有事！米基平心静气地说：我知道你没事。忆摩再把电话挂掉。两人像陷入了胶着状态，只听铃声不停地响 ，忆摩忙不迭地拿电话放电话，时而声高时而声低地喊。最终忆摩妥协了：我等你还不行吗 ！
已过了中午，米基却未出现。忆摩越来越坐立不安。倒是托比打来电话，说因为事多，要 忆摩晚一些去他家。就在忆摩开始胡思乱想时，她听见了摩托车欢快的马达声。她跑下去打 开宅门，米基刚好站在门前。也许是因为没睡好觉，米基看上去疲乏不堪，但那双浅蓝 色的眼依然发亮，一见到忆摩就直呼“宝贝儿”，接着又是“甜心、蜜糖”地轮番着喊。忆摩一时难以适应，不堪重负似地红着脸说：快别叫了。我已经要腻死了！
米基果然不再叫，却又问：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再送一束鲜花？或一件让你意外惊 喜的小礼物？要不就去有情调的餐馆吃饭，在烛光下喝香槟。所有这些讨女人欢心的浪漫把 戏我都会，就看你要什么了！
忆摩这才听出米基是在开玩笑。她好容易忍住没笑地说：我什么都不要，只想知道你 到此有何公干？米基瞅着她徐徐地说：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已经跟女朋友吹了。忆摩故意语 调 平淡地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米基马上说：当然没关系，我早有这个想法；不过，促使 我下决心的却是你，为的是能和你再见面。忆摩脸又红了，嗫嚅着刚要说话，却被米基打断 了：你是不是想说“我有男朋友”了？别再诓我了好不好?这都是你那位朋友随口编的瞎话 ！
忆摩没做声。她本该说：我今晚要去见托比，但不知为什么就没说出口。机会瞬间即逝，往 后她永远也没法再说了。
下午我要参加排练。米基的声音像一缕曼妙的琴声悠悠传来：我想和你 在一起，你能来吗？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忆摩跟着米基朝摩托车走去。几个月后的一天，当突 然陷入绝境时，她忽然想到：要是她坚持不去，把跟米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掐断了呢？就像 当初在剑桥的水青冈树下，如果她对李方视而不见，那就好了：她在拒绝爱的同时也将避免 爱带来的痛。 排练场设在一个阴森的大仓库里，周围杂草丛生。已经有一些男男女女了，或坐或 站，也有的像孤魂似地在东游西荡；穿着都挺随便，看起来肮里肮脏，像刚从垃圾堆里爬 出来。米基走到一群人跟前，为忆摩逐一作了介绍。人们正在谈论将于明天下午举行的一场足球赛。在场的半数以上支持“曼彻斯特联队”，其余的则为另一方叫好。为了 谁赢谁输双方争得面红耳赤，还互相挖苦：这个守门员太老，早该“下课”了；那个球星徒有虚名，只有女人捧他。英国人最不爱争吵，但除了为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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