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诗歌的一些散乱看法
http://www.sina.com.cn 2001/01/17 13:29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猪小猪
诗是需要用生命和鲜血来写作的吗?也许对一些人适用。
让我们来读海子的诗:
瘦哥哥凡高啊,凡高啊
从地下强劲喷出的
火山一样不计后果的
是丝杉和麦田
还有你自己
喷出多余的活命时间
这是祭奠凡高的诗,但我们亦可从中读到海子的灵魂。诚如西川所言,“不计后果”四字,用在海子自己身上十分贴切。不计后果的写作,不计后果的行为,不计后果地挥洒自己的天才--他的确是在用生命写作。
我对天才不反感。甚至可以说欣赏。尽管20多年的经历已经证明我绝对不是天才,在任何方面。
我所反感的,是类似“天才绝对论”的调调。是的,诗歌可以用生命来写作,用自己生命来做任何事都有价值,我都尊敬,甚至包括那些开着炸弹卡车冲进以色列军营的极端分子--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活着;他用他仅有的这一次生命去做任何事都无可厚非,只要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应该用来干这个。但,绝对不应该把某个个体的经验上升到需要全人类遵循的公理高度,因为个体经验中所羼杂的破坏性往往不可估量。
回到我们要谈的诗歌。我一向认为,真正的诗歌属于大自然,而语言文字意义上的诗歌来源于人民,也属于人民,而不是为个别天才度身定作的皇帝新装。
最早的诗歌属于大自然,就是我们通常所言的“天籁”。这个世界的本原是美丽的,每一道阳光每一滴露水每一茎随风飘过的落叶都是诗歌。是的,“人类诗意地生存在地球上”,正因为地球本身就荡漾着诗意。
语言文字意义上的诗歌,最早产生的时间早已漫不可考。这是因为诗歌肯定先于语言文字而产生,我们可以根据数千年前留下的古物考证语言文字的产生,但我们无法找到诗歌最初的痕迹。
好在我们还可以想象。我们看到一场远古的围猎正在进行着,我们听到赤裸着上身的先民的嘴里呼喝出恐吓猎物的声音。这声音低哑沉闷,听起来不那么悦耳。到了晚上,部落里的人们围到篝火前,庆祝围猎的胜利。他们做最简单粗糙的身体动作,以为舞蹈;他们的嘴里重复猎捕时的声响,以为诗歌--诗歌产生于劳动之中。而且还有一点大家一定不要忽视,那就是诗歌最初产生时有很强的娱乐功能。
先民无法用文字,甚至无法用语言来将他们的诗歌传世。
等到人类学会穿起衣服,并且奴役另一部分不需要穿衣服的同类的时候,诗歌得以用语文的方式记载。一个女高音歌唱家(以当时的情形来讲,“诗”与“歌”当无明显分野,诗人亦是歌者)走到大街上,用大众化的嗓音唱起歌来。人们纷纷聚拢,予以和音。一时间,下里巴人云集,歌声高入云霄。女高音歌唱家的声音渐渐私人化起来,和者越来越少,最后大家都进入静静倾听的状态。她以等同于一般老百姓的姿态低调出场,渐渐进入她私人的表达方式,亦即精英的方式。作为诗人与歌者,她是无与伦比的天才,但这位天才并没有总是强调自己与众不同之处,而是深深地植根她所赖以生存的本原--为她的天才提供丰厚土壤的人民。她明白诗歌来源于人民的道理。
这以后的精英却变得越来越不可爱。
许多人开始纠缠诗歌的本质--诗歌被无限制地神圣化了,甚至可以说是被海市蜃楼化了。你是精英吗?是精英你就去写诗吧。你不是精英吧?你不是精英就不配去谈诗。这是什么?据说是他们推崇的诗歌精神。私人意见,这才是对诗歌本原的最无耻的背叛。
真正的精英当如楚国街头的歌者,她明晰自己与大众的距离,但并不因这距离而心生鄙视大众的无聊感觉。她活到今日,必被指斥为“媚俗”。难道精英真的需要用背叛大众的方式来完成对自己神像的描画吗?或许有的人有这样的资格,但我相信大多数人没有,也不可能有。况且,那些有资格的人往往比他人更多悲天悯人的情怀。
很多人在网上写诗,包括我。我的诗写得什么德行自己知道,应该和春秋战国时卖咸鱼大饼子的小贩水准相类。但我还是兴致勃勃地写下去--因为我快乐。我和那个数千年前的小贩一样快乐。
所以我在长廊出了《我的灵感已经壮烈牺牲》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题目,是因为我想看到更多的人和我一样找到小贩式的快乐。
诗歌好象真的越来越远离人民了。网络的出现,或许是一个变数,谁知道呢。
如果这样算是践踏诗歌的话,那么我要说,我们一定要把诗歌践踏回她所出生的土壤,那里,是诗歌真正应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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