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瑞典游学的日子(十一)--监察专员

　　JO=Justice Ombudsman，是一个非常特别的词，意即维护正义的监察专员，在瑞典是议会监察专员的意思。而这种监察专员制度是瑞典独一无二的政治特色，也是我学习以来印象最深刻、感觉最震撼的一个专题。皇家公园附近的一条小巷里，曲径通幽。议会专员楼就那么不起眼地安安静静地座落着。我们推门进去，上了三楼的会议室。我惊讶地发现，走廊的洗手间专门贴上了中文“厕所”的标签，会议室的桌上除了资料，还特意摆放了一面红旗。这小小的细节，充分显示了瑞典人民的友好，显示了瑞典机构的专业，令我们温暖之余，也深受启发。

　　负责国际事务的玛丽亚女士去年曾去过北京、上海、贵州，并专门在北戴河为中国公务员作过讲座。胡主席曾经接见过她，会议室摆放有照片为证。玛丽亚身高约一米九，相貌端庄，举止大方，一看就是位见多识广的女领导干部。她为我们作了极为洗炼、清晰和精彩的讲座。

　　总的说来，瑞典的议会监察专员制度是其政治文化透明、公开、廉洁的一个缩影。尽管与我国的信访和监察部门有点象，但还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1810年3月1日，第一位议会监察专员走马上任，他曾是1809年宪法的起草者之一。监察专员在历史上曾专门为国王服务，但君主制瓦解后，监察专员依然存在，这是因为1809年大革命时代，多种哲学特别是分权制的影响，政界认为议会也应当成立监察专员。

　　监察专员由议会选举产生，主要职责是维护司法的公正性，维护公共管理的合法性。人选一般具有法学背景，以资深律师法官居多。监察专员目前有四位，任期为四年，他们不能自荐，只能经选举产生，但不一定同时上任。这些专员有“四不管”，即管不了内阁、部长，管不了议会议员，管不了市政府立法委员会，管不了私营企业。其工作富有挑战性，不是“铁饭碗”，虽然议会不能对其工作指手划脚，但可以发起不信任案，让其下台。尽管这种情况甚少发生，但也说明这份工并非一劳永逸。

　　四位监察专员分工不同，主要处理公众对政府部门或公务员的投诉，每年约有6000宗。民众投诉不设门坎和限制，不限定必须具有瑞典国籍，也没有年龄限制。但只接受书面形式投诉，如传真、邮件、信函、表格等。当然，残疾人士确实不能书写者将获得帮助。投诉信到了相关行政部门后，首先进行分类编码。每天有专人花上几小时，把原件在固定时间放到档案室向公众开放，包括媒体。不过编码和处理的部门流程会隐去。这些要处理的投诉均真名实姓，一旦投诉，不可回头。分类后的投诉信件分送各监察专员领导下的相关办公室，由办公室主任指定人处理。所投诉的事情必须是近两年内发生的。每年的6000来件投诉，约一半的投诉能在两周内处理，如打回给投诉人或转其他部门；三分之一属小调查，通过电话或造访直接联系被投诉人和所属机构，即可解决问题。还有一千来件需进行全面的大调查，要直接发信给被投诉者所在单位的最高主管，请他们先行处理并出具意见，再转被投诉者看其是不满意(有时甚至需要来去几个回合)，调查员才出决定草案。只有监察专员才能签署最终处理的决定意见，而投诉人也全都会知悉处理结果，收到反馈意见书。

　　除了接受投诉，监察专员也可主动发起调查，主要是根据针对公共管理领域的媒体报道和匿名投诉。他们每年至少会提前打招呼，花上不少于十天的时间到一些部门专访考察，发现问题可当场拍板解决，也可留待事后回来处理。这种类似钦差大臣的下基层考察十分有效，能督促办事人员不要拖沓，因为监察专员一去就首先调出该单位日期最近一单未处理的公务。如果时间太长，那结果不言而喻。所有一打招呼，相关部门普遍临时抱佛脚。

　　许多人会问，议会监察专员究竟有什么武器来监察呢？他们手上握有等同于检察官对玩忽职守者进行诉讼的权力，有不具法律效力但有道德效应的批评权。这种批评不是攻击型的，以建设性意见教育为主。千万别小看这个批评，一旦发生，公众即具有知情权，媒体可能大肆渲染，抓住不放，令当事人颜面扫地。此外，还可发出处罚申请，要求被投诉者的主管部门追加处罚。如果在处理过程中发现责任在于制度而非公务员之错，还可向议会提交法律修改建议书。

　　每年，监察专员会从专业从业人员和办案工作实际出发，精选各行各业的案例约600个，编著成册，在相关机构间传播。民众对此充满兴趣，他们很关心和好奇投诉处理的过程。一般说来，只有10%到14%的人对结果不满。如果民众真的不满，可写信向议会立宪常委会投诉。如果这种投诉集中于某位监察专员，那就等着议会提不信任案吧。

　　议会监察专员最鲜明的是其工作的独立性，议会不能干预，政府行政机关不能干预，司法系统不能干预。即使涉及到军队的投诉，军队也必须无条件提供情况，无秘密可言。当然涉及军事机密的部门，在处理时会作技术处理。因此，议会监察专员在公众当中认可度极高，可谓家喻户晓。

　　我禁不住好奇地问了一个问题，就是有没有很小的孩子参与投诉，因为没有年龄限制嘛。玛丽亚女士的助手说，当然有，印象中她本人就处理过一个10岁孩子的投诉，可想而知，孩子用的语言是非常简单幼稚的。但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公正平等理念和监察专员制度已深入人心，是一种民主性、专业性、独立性、公正性的有效调解和监督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