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的巧妙之处就在于要变中求稳、稳中求变。

　　——阿尔弗雷德·诺斯·怀特海

　　迄今为止，面对一个充满挑战、机遇和变革的时代，美国的大学是如何作出反应的呢？可以肯定的是，遍布全美的大学和学院星罗棋布、异彩纷呈，因而对变化的反应也是数不胜数而且风格迥异。每所高校都在重新考虑自己的优势，拓展开源节流的新途径，并且努力博得众多选民的理解和支持。许多大学尝试着进行改组、重新策划和改进其管理方式。一些大学甚至已经致力于核心学术活动的改革。

　　然而，多数大学和学院如火如荼进行的改革仅仅停留在实用的层面(pragmatic level)，几乎没有几所大学考虑到大学使命与特征这一更深层次的变革，而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呼唤的正是这种深层次的变革。大多数的高校依然通过对当前的需要和机遇作出反应以求改变，而不是着眼未来，进行更具战略性的变革。

　　这种现象(或其中的缺失)不足为奇，因为对于多数大学来说，时代的变化也就意味着方向的改变。美国高等教育的命运似乎一代代盛衰更替。20世纪的后50年中，美国学院和大学的主题就是多样化和规模的扩张。尽管自1930年以来，全美的人口只翻了一翻，高等学府的入学人数却已增长了十倍，大学教育的重要性明显增加。为了适应人口日益增长的现实，满足人们越来越多的渴望，在强大的公共投资的支持下，高等教育得到了迅速的发展。研究型大学获得国家大力支持成为美国人科技领先的基石。大学的教学、科研和服务三项职能，获得空前的威望与公共支持,成为支撑经济繁荣和维护军事安全的动力源泉。

　　如今的高等教育，面对的是一个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世界，迎接的是一个崭新的未来。毫无疑问，社会对高等教育教学、科研和服务的需求不断增多，同时，由于高等教育人员密集与知识密集的本质以及取得成果的难度，其活动的费用也在持续增长。遗憾的是，高等教育的需求和费用不断增长之时，公众对它的支持在州和联邦两个层面上都处于相对停滞的状态。由州和联邦政府财政支持的份额已经下降，需要家庭负担的份额不可避免地就要增加。由于家庭需要为子女提供更高比例的教育费用，人们对大学教育“额外”花费的意见也就逐渐增多。

　　在有关美国大学的问题中，经费不过是其中之一。正如社会上其他众多的机构，我们发现对大学的指责也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甚至包括我们自己的许多教职工和学生。他们指责我们的缺点或大或小、或重要或微不足道，或真实或是想象。大学不时受到围攻已经不足为奇：父母和学生指责学费无节制地攀升；州议员和官员抨击大学对本州的需要重视不足；司法部调查大学对学费价格和财政资助数额的制定；华盛顿甚至我们自己的教师也指责日常科研经费的提高；国会调查科研过程中的不当行为；议员攻击我们的终身教职制度；左派和右派质问大学教育的质量和本质；媒体实质性地指责我们的任何活动，从教学到医疗保健到校际间的运动会。

　　一个迅速发展的世界已经要求大多数社会机构进行深入持续的变革。企业已经重新改组，政府和其他公共实体也在接受检查监督，以提高效率更好地履行职责。就连个人也越来越多地面临未来工作、住所和家庭的变动不居。在一个联系越发紧密的世界中，单一民族国家已变得日益松散和不稳定。然而，大学作为重要的社会机构，面对变化的挑战却犹豫不决，这已经引起了批评家的众多指责以及社会的强烈不满。

　　然而，至少按批评家的观点，大学与许多其他社会机构不同的是，它用维护现状来回应社会变化。当然，高等教育在经过一定的冰河时期之后总是要出现变化——因为一届在任教师要任职30年或者更长的时间也不为怪。但是，每当社会、国家和世界本身迅速变化之际，大学仍然试图把自己现代的职能更大程度地限制在传统的范例之中：大学抵制课程和教学上大的改变，评价学生的标准依然是根据上课时间(seat time)而不是学习成果。革新世界的科技很大程度上已经绕过教室，如同几个世纪或几十年前继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终身教职不再被看作是对学术自由的保护，而是庇护教师逃避责任和变革的额外收益。高等教育机构更倾向于通过多方筹集资金而不是通过优化项目或者增加成效来解决资源短缺问题。

　　我们在反击批评家们时总是说，即使美国大学确实存在一些缺点，这些大学仍然是世界一流的。无论是踊跃来美国大学求学的大批外国留学生，还是其他国家效仿美国高等教育的努力，都可以证明美国的大学受到全世界的青睐。那种认为大学可游离于变化的世界之外、其他社会机构应努力适应我们角色的想法和做法，在今天已经过时了。

　　除了自身的保守和诸如终身教职制度、一致决定、学科的僵化等等这些传统束缚下的做法之外，还有其他一些强大的力量阻碍着高等教育的改革。大学惊人的复杂性、它的职能的多重性以及大量的支持者使其难以做出迅速的变革。不仅如此，美国高等教育机构的多样性导致了在个别机构微观层面应对变化的更大的多样性，从而掩盖了宏观层面高等教育的变革。同样，由于公众为高等教育筹措资金制度的不断变化，大学的应变能力被削弱。作为一个由联系松散的高度企业式教师组成的集合体，现代大学在本质上使变革更趋于现实性而不是战略性。而且，大学分权(shared governance)的模式更适于保留传统而不是推动变革。这些才是值得深思的重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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