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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长篇小说节选)

http://www.sina.com.cn 2004/11/23 14:27  新浪教育
  十年(长篇小说节选)

  宋 浩

  南京的梧桐树和南京人的气量成反比,又大又粗,那些树还是蒋光头在南京时所种。虽然蒋光头自己头上象被日本飞机轰炸过,一毛不拔,城市绿化到是搞得不错,大概也只有修辞学里的“移情”可以解释。这也许是国民党留给南京人唯一的还能算作好处的东西,除了夏天遮阳,调节空气外,还有一个作用就是让情人幽会,在大街上的梧桐树旁光明正大的
幽会的当然很少,“幽”字嘛就得是个幽静的地方,在那些巷口和大街的交接处,梧桐树就成了很好的掩体,是个情人免费幽会的好场所。朱玄和她老婆就是九十年代中期的时候在梧桐树下谈成的恋爱。可这次朱玄的女主人公换成了尤美。

  尤美到的时候朱玄已经等在那里了,尤美心里还是很想见朱玄的,但是见面的时候,故意要和他保持些距离。尤美问:“你想和我说什么呢……”

  朱玄说:“我想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妻子答应和我离婚了。”朱玄说谎也不腰疼,尤美听后还信以为真。

  天真地问:“真的?”

  朱玄见尤美相信了,于是就说:“最晚一年内,肯定和她上法庭离婚,她已经答应了。”

  尤美这下几乎全相信了,对朱玄失去的抵触的情绪,朱玄借势搂住了尤美,说了几句情话,吻起她来,尤美也并没有一点反抗,既然不反抗就只能慢慢享受了,当然也不能排除当时尤美口渴难耐,买不到水。

  两个人在梧桐树下聊了足足有两个小时,虽然朱玄和尤美知道,有很多好环境比如茶吧酒吧,但是那些地方太正规,反到失去了情调,两个人在这大树下,投入得几乎忘掉了时间。十点多种,朱玄把尤美送到金大附近,然后自己踱步回家。

  在路上朱玄忍不住高兴,得意得吹起了口哨,路人隐约从他并不高明的断断续续的口哨声中听出是苏联曲子《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心情好了走路也不觉得累,金大到东大一公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了。走到教师楼前,朱玄突然感到额头上一阵凉,用手抹了抹,拿到眼睛前看,但光线太弱,看不见,只是湿碌碌的,走到远处的路灯下,定睛一看,原来是白色的一堆鸟屎,而且由“屎”推断还是只不小的鸟,朱玄觉得晦气,怎么心情好好的遇见了这个杂碎。赶紧上了楼,打算把这鸟粪洗掉。

  打开门一看,一片漆黑,正纳闷老婆怎么还没回家,不会还在出版社加班吧,正想到这里,突然一只玻璃杯飞过来,砸在了自己嘴唇上,顿时朱玄觉得嘴唇一阵红热,流出了血,赶紧捂着嘴打开灯。

  没等朱玄灯打开,只听见背后又是一只玻璃杯掉地上,突然他老婆在黑暗深处,大嚷:“你这个猪,死不要脸的,你还知道回来啊,不和你的小狐狸精去过?”

  灯打开了,朱玄见老婆盘腿坐在沙发上,见手桌上的两只杯子全被砸光,操起孩子的奶粉铁盒子,扔了过来,幸好躲得及时。朱玄想怪不得自己进门前头上掉了颗晦气的鸟粪,原来老婆在家等着算帐呢。说:“你又发什么神经,你看我的嘴唇被你打出血了,你哪来那么大的火气。”

  朱玄老婆叫花珍珍,这花珍珍才不会怜悯朱玄被自己打破的嘴唇,说:“你说,你这个没心肝的,你哪来的今天,你说,那个小狐狸精是谁。”朱玄心想自己没有露出破绽呀,怎么老婆知道了呢,一想,她绝对不可能知道的,坚持说:“什么东西啊,你说的是什么,我怎么摸不到头脑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啦?”花珍珍见他还抵赖,气急败坏地说:“放屁,你咒我身体不舒服你才满意啊,你以为你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当初象一条狗一样求着我家,我父亲不把我嫁给你,有你猪八戒的今天啊。我呸,你这个没良心的毒狼,你这个死不要脸的杂碎。”一口气让这个娇小的花珍珍实在喘不过气来,俨然已不顾教授女儿的身份,不过还可以看出她做编辑时痨下的职业病,连骂人都是排比句,骂完脸憋气憋得通红。

  朱玄被骂得晕头转向只能说:“你又听哪个缺德的家伙怂恿了。”

  花珍珍见他还不承认骂到:“你这个不要脸的猪,刚才你是不是在北门那边的校门口和一个小狐狸精在一起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啊。”

  朱玄吓了一跳,他在北门的事老婆怎么知道的呢,断定她肯定没看见,因为她要是看见了肯定会冲上去,当场捉人。于是继续推脱说:“你说什么呀?”

  花珍珍见他还抵赖,说:“朱玄,你这个王八蛋,你还不承认,我办公室的李红家就住北门那边,她路过时看见你和一个狐狸精搂在一起,你这个死不要脸的。她刚打电话告诉我了。你这个乌龟王八蛋。”

  朱玄还想抵赖一下说:“也许她看走眼了,刚才我在办公室备课的……”

  没等他说完花珍珍说:“你还抵赖,小李告诉我了,就是你,他从旁边走过的时候也不相信,后来发现你钥匙圈上的一个纪念环——上面印着海南航空,这个纪念环是上次我们社里一起旅游时飞机上发的纪念物,你拿去放在了自己身上。这个纪念环,只有我们出版社的几个人有。小李看见的就是你,肯定就是你,你这个死不要脸的。”

  朱玄听到这里心里恨透了那个小李,恨不得飞过去咬她的肉。

  花珍珍见朱玄没话说了到反伤心得更厉害,边抽泣边说:“还有,你这个没良心的,楼下的王教授今天也莫名其妙的问我什么时候迷上跳交易舞了,我开始不知道他说什么,后来他问‘原来上次和你们老朱一起的不是你?’,我这才知道,你前一阵还和小狐狸精一起跳过舞。”

  朱玄一听到王宏伟也来戳自己一刀,恨得巴不得楼房马上地震塌掉,可以和楼下的王宏伟同归于尽,但一想有尤美等着自己,心里压力稍微小了些,仿佛天平的这端压力太,有倾斜崩塌的危险,但有尤美这个砝码在另一端放着,心里当然塌实平衡了许多。

  这时,朱玄反到心气平和了,说:“那你说怎么办吧,离婚。”刚说出又觉得说漏了嘴,要是真离婚了这个中文系主任的丈人肯定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可话已说了,断无收回的可能,等着花珍珍的回答。

  花珍珍见朱玄并不和自己争辩,而且还主动提出了离婚,心里憋屈得差点要象锅炉爆炸,伏到床上大哭,嘴边还循环地骂着:“死不要脸,王八蛋,没良心的,你这条恶狗。”孩子还在摇车中吃着奶嘴,听见外面哭声,吓得也哇哇哭出来,朱玄对孩子还是喜欢的,过去摇了几下,让孩子别哭,这时自己心也软了下来,看着可怜的孩子,反思着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这时花珍珍过来一把抱起孩子说:“我的孩子不要你这个王八蛋抱。明天就离婚。”说着一边抱起孩子一边哭着下楼,到父亲家里告状诉苦去了,女人回娘家这一招和乌龟把头缩进壳内有异曲同工之妙,并且这种本能也代代遗传,屡试不爽,有以退为进,防守反击的奇效。

  朱玄留也留不住,知道这下自己这个“王八蛋”真完“蛋”了,就等着丈人来收拾自己吧。

  这天丈人正好不在家,到上海搞一个学术交流会议,连夜接老婆电话说是女儿和女婿要离婚,第二天一早就赶了回来,学者就是学者,调解婚姻也严谨得很,先问清女儿的真相,再找来小李这个证人问清,仿佛考据;最后再听女婿辩解,仿佛考证。哪知朱玄见着丈人半句话也不敢辩解,只是沉默,丈人在那边发话了,问朱玄有没有这回事,朱玄还是沉默不回答。学者也是人,见朱玄死扛着不回答,就对女儿女婿说:“我提两个意见你们选择,要么和我女儿合好,要么你们看着办。”其实老头子也是希望自己女儿女婿合好的,但是女儿个性极强,朱玄这样做严重伤了她的自尊,她说如果朱玄不道歉并且不答应和那“狐狸精”断绝来往的话,就不可能合好。朱玄还是没话说,本来想等一年就离婚的,现在反正砸锅了,还不如离了拉倒,丈人要整自己就让他整,反正自己有几年副教授的经验和学历,怕什么,于是豁出去了,说:“离!”。花珍珍一听到这个字,哭得更响了,觉得这个“王八蛋”真是个绝情的“忘八代”,丈人和丈母也觉得朱玄是不是吃了迷药或是扭了脖子——回不了头。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可心想只要没到上法庭的时候,女婿女儿的婚姻还可以挽救,于是这火压了下去,没发出来,只是说:“你们回去好好想想!”

  朱玄在大问题上也算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既然说了和花珍珍“离”就没有再“好好想想”的可能,离开丈人家后,在路上就给尤美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说,今天和家里吵翻了,准备离婚,绝不反悔。尤美听到这个消息后反到有了负罪的感觉,可也并没劝朱玄放弃离婚,他不是曾说过么,和她离婚本身也是因为性格不和。

  花珍珍的小孩在外婆家呆着,奶是有了吃,可上次出门的时候太急,衣物才带了一件小孩子容易撒尿,经常弄湿衣裤,花珍珍趁早上朱玄上课的时候,回家拿几套小孩子的衣服,她不想看见朱玄,所以才选在他上课的时候,悄悄回家。

  回到家里一看,地上自己摔的玻璃碎片被扫到了一个墙角,并没有装进簸箕倒掉。花珍珍再到卧室的衣柜里找了些小孩子的衣服,回头见到床上的被子也没叠,乱七八糟,心想这个“猪八戒”没了自己就是不行,一看枕头还睡到了地上,显然是早上睡过了头,赶时间去上课。

  在床头柜上,花珍珍看见了朱玄忘带的手机,第一眼并没什么反映,第二眼才猛然想起,可以在手机的“已拨电话”以及“电话本”中查到那个躲在暗处的“狐狸精”对手。花珍珍又高兴了起来,但一想又没有任何理由高兴,比如在暗处放冷箭的人被揪出来后,未必人家不敢明处再向你宣战,你也未必能招架的住,也仿佛身上疼痛的厉害,不知什么病症,医生帮你查清楚了严重的病因,反到又担忧起来。

  花珍珍打开手机,这手机电流已经不足,打开后就发出“嘟噜噜”的缺电告警声,花珍珍在客厅里找到了充电器,边给手机充电边打开,朱玄在手机里储存的电话不少,花珍珍在电话本里找了一下,发现一些记录自己都是认识的,只有“和晶晶”与“尤美”两个人不熟悉,花珍珍以女人天生的敏感断定,这个狐狸精就在此人之中。花珍珍赶紧再查看“已拨电话”,只要是拨出次数最多的肯定就是那个“狐狸精”的。一看,果然拨向“金大尤美”的电话有四五个,花珍珍断定这个和自己抢老公的人一定是这个金大的“尤美”而不是“和晶晶”。于是,把手机摔到了床上,拿起衣服甩身就走,门被碰得哐哐作响,全楼都能听见。花珍珍要把在朱玄手机里发现情敌的事告诉花主任,她的父亲。

  花主任这天正好系里没什么大事早上出去后,十点半就回来了,问花珍珍:“那个畜生对你妥协了没有,今天我看他好象还是去上课了嘛,好象没事人是的!小孩的衣服你回去拿了么。”

  花珍珍见父亲回来,仿佛找到了靠山,抽泣着吐出两个字:“拿了”,说完继续抽泣。

  花母在一旁抱着外孙喂奶,花珍珍是绝对不会给小孩喂自己的奶的,当初她怕喂了小孩后破坏了自己的身材,万一朱玄不要了自己怎么办,现在到好,不管她身材好不好,朱玄都要甩了她。花珍珍看到小孩就要哭,她觉得自己和孩子命好苦,遇见了这个陈世美,不过她觉得那个“尤美”未必是条件比自己好的公主,至少社会地位和家庭条件比不上自己,想到这里心里宽慰了些。花教授问女儿说:“你能确定那小子确实是有女人在外面么?具体是谁你知道不知道?”

  花珍珍就把回家拿衣服时偶然看到手机里的储存的“已拨电话”告诉了父亲说可能是个叫“尤美”的女大学生,好象是金大的。花教授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想了半天才想出来,好象沈副主任在办公室和自己提过,说上次在那个东大开的一个关于“苏州文化”讨论的会议上有个女生“舌战群儒”,好象就是叫尤美的,而自己那次正好又不在家,到北京去开一个文艺理论教学发展研究的会议,这个会没有参加。花教授想马上打电话问沈副主任这个“尤美”的具体情况,但冒然的打电话问他,肯定让人家觉得唐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家丑不外扬,教授尤其要面子,老头准备明天一早上班时顺便问一下,这样就羚羊挂角,不露痕迹。

  第二天花老爷子哪有心思上班,到了办公室就再聊起了上次“唐寅与苏州文化”的讨论盛况——当然他最想听的是关于“尤美”的。沈副教授和一帮小年轻的导师在旁边说了:“那个女孩子确实厉害,了不起,研究生的水平能达到那样很不简单了。刘文正确实有眼光,带到这样的研究生就省心了。”

  花教授一听,还有个“刘文正”,心想刘文正不是自己的同学了吕式章的学生么,于是说:“刘文正,他是不是吕式章的学生?现在在金大也应该做硕导了吧。”沈副主任对吕式章与刘文正都熟悉,说:“是的,没错。您和吕式章当年好象也还是同学嘛。”花主任没听清这句话,只是嘴上条件反射地说:“是的,是的”,心里在想这自己女儿的事情怎么办。想得昏昏沉沉回到家,和老婆女儿商量,只有通过找吕式章,让他陪自己到刘文正家去,给刘文正施压,刘文正不可能不给导师的面子,再给那狐狸精施压,毕竟她是刘的学生,学生是要学分和学位的,这些权利可在导师手中。花珍珍也没别的好办法,只能依了父亲,花母反正是个温顺而没主见的人,丈夫女儿说什么就什么,自己肯定没意见。

  花教授连夜到吕式章家去了,大概这个事情不是什么好事,自知不便宣扬,只能借着夜色挡掉些羞愧。花教授带了一瓶两人都喜欢喝的茅台,当初,花教授和吕教授在贵州下放的时候就是好一口“茅台”。吕教授比花教授大三岁,可看上去已经比花教授老了许多。吕教授凑在书上看书,见花教授进来,热情得不得了,说老兄弟东大的工作这般忙,怎么有时间来看自己的。花教授教了几十年书,才深深明白了一个旧道理——对“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体会,从没今天这么深刻。花教授和吕老头两人互相寒暄了一阵,讲了一些陈年烂谷子的往事,讲得本来身体脆弱的吕老头子眼眶湿润,感动得有随时休克的危险。到最后,花教授没忘了来意,把自己女儿和女婿的事说了一下,吕教授也觉得花教授女婿不上路,一问起那个第三者,花教授也就如实说了:“是刘文正的学生,所以望您吕教授去对刘文正打个招呼。”吕教授一听这个女的原来还是自己的徒孙,差点一口气憋过去,中国也差点又损失一个国宝。说怎么培养了这么个刘文正,带这种素质的研究生,叹气说:“现在的研究生就是靠分数录取,道德是一点也不看重了!马上我和你一起到刘文正家去,我去说他去!”花教授就是要的这句许诺,但一看手表已经八点钟,对吕教授说“还是明天去吧,今天已经晚了,明天晚上我再到你家来,咱们一起去。”吕教授说不行,绝对不行,不然的话自己会睡不着觉的,马上去。

  两个老头走在金大的路上,虽然夜色漆黑,但是一些青年学生和教授从旁边走过还是能认得出来,尤其是吕式章,可是著名的文史专家,在金大的地位比院士还要高些,院士在金大有近三十个,而国宝级的文史专家才他一个,所以这些路人都纷纷点头尊称他“吕老”,这“老”字在大学中可是地位和学问的象征,当然学校承包食堂的老板除外。刘文正家在五楼,两个老头走得气喘吁吁,到五楼时,差点跑断了气,拐杖也跟着抗议,差点也被撑断掉,敲开刘文正家的门,刘的儿子洋洋开的门,这洋洋胖乎乎可爱得很,见“吕老爷爷”来了,回头告诉妈妈。吕式章很喜欢刘洋洋,前几年还常抱抱他,把他当自己的孙子看。这几年老了,洋洋也长胖,一个腿吕老头也抱不动了,何况还是罗圈的。刘文正的妻子一见丈夫的导师来作客,忙放下手头的家务活过来接待。说:“吕老啊,您怎么过来啦,我和文正说明天正想到您家去看望您呢。”吕老头子气还没喘过来,过了一会说:“文正呢,在家么?”

  妻子说:“文正被几个老师请去吃饭了,还没回来呢,我去打个电话催一催。来喝杯茶。”说完,沏了两杯茶放到了两个老头面前,到房间拿起了电话打给了刘文正。吕老头在客厅问着洋洋幼儿园的学习情况。

  刘文正正被办公室的年轻教师灌着酒,突然电话响起来了,刘文正一看电话是家里的,觉得肯定没什么事,没接。妻子再打了一次,刘文正这下烦了,正准备发火,妻子说:“喂,文正么,你快回来,吕老过来看你了。你快回来吧,他们可是走过来的。”刘文正的火气仿佛遇见了干冰,迅速冷却得没了火的影子。赶忙答到:“好的好的,你先招待好,我马上回来。”

  刘文正说不好,吕老爷子到家里去了,同事觉得还是刘文正面子大,吕元老都主动到学生家里去了,一边开涮刘文正,一边自己喝着酒,说刘文正要走的话,下次记着罚酒,刘文正只能答应了这个酒桌上的高利贷,因为他还是怕自己的导师的。在路上,他心里忐忑不安,心想导师怎么会这么晚了还跑到自己家去呢,肯定有什么大事,平时他只是打电话叫自己去的呀?学校南门的酒店到北门的教师宿舍,没有的士打,只能一口气跑了回去,半路上还踩了半个香蕉皮,还有半个已经被人踩过,差点摔了一交,到家时已气喘吁吁。

  一进门,刘文正就忙着陪理说:“哎呀,老师,您怎么亲自来了,这位是您常提起的花师叔吧。”花教授在一旁点头。

  吕式章见徒弟晚上不闭门做学问气就不打一处来:“怎么?又去喝酒了,你的关于《诗品》和《文心雕龙》校注释义的稿子写得怎么样了,喝酒,喝酒能喝出学问出来么。”

  刘文正吓得直掉汗,说:“写得差不多了,今天是办公室的小张小郭请我去的,他们请了我,又不能推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吕老头继续发师威说:“那你不能早点回么?现在已经九点多了。”

  妻子也吓得没话说,只能到冰箱里找些水果之类出来。

  吕老头切入正题:“说你有个学生叫?——什么来着,老花。”

  花教授在对吕老的耳边说:“叫尤美。”

  吕老说:“对,叫尤美的么?”

  刘文正一听,有这个人,确实是自己的去年招的一个研究生,回答导师说:“老师,有这个人,她是个女生,杭州人,以前是复旦大学的学生,怎么了,她出了什么事?”

  然后吕式章把前因后果全都说了出来,刘文正也气得咬牙切齿,说明天要找她算帐去。

  吕式章说:“明天,我要是你的话,我今天就得找她算帐,你怎么培养出这样的学生出来,我一直说做学问先做人,培养研究生是将来做学问的,就这样的素质,这样的研究生还能成大气么?”

  刘文正在一旁听着无语,想不出任何推卸责任的话,只能忍气吞声,心想明天,一切等明天和尤美算帐。吕式章牢骚已发完,和花教授一起起身说要回家了,刘文正只能起身送两个老头下去,见妻子呆在一边,她从没见导师对文正发过这么大的火,不知所措,刘文正没处撒气朝她说:“还不一起来送送老师!”,吕老头说不用了,自己能走。刘文正不能因为导师说不送就真不送,与妻子两人把他们送到了楼下,还是不放心,直至一人把吕式章送到了他家,至于花教授么,可不是自己的导师,没有送的义务,和他打完招呼,自己气闷闷地回了家。晚上和妻子一夜没睡着,妻子是个秀外惠中的淑女,她觉得尤美这样做很不应该,丢导师的脸。

  第二天,尤美觉得天气晴朗,不冷不热,所以心情也很好,吃完早晚要到教室去听课,这时班长赵诚明走了过来,幸灾乐祸的说:“尤美,导师让你去一下,导师说不去的话,后果自负。”尤美吓了一跳,导师一向对自己很好,为什么今天对自己这样的口气呢,而且不打电话找自己去,却让班长传话呢,这些都不可理解,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肯定出事了。尤美在路上,心里象只瘸腿青蛙在蹦跳着,紧张得厉害。

  刘文正这时见尤美进来,没说什么话,因为周围全是他的同事,让尤美到隔壁的空会议室去,门关上,导师毕竟也怕班丑外扬,拍桌子说:“尤美!你这个混球!”

  一个女生被老师骂是很少有的事,而且骂的这么难听,顿时眼泪涌了出来。

  刘文正愤怒的说:“你和朱玄教授有没有那种事!”

  尤美虽然眼眶湿了,但脑子反应还并不迟钝,她顿时明白,原来导师是为了这个事对自己发火,原本以为委屈的很,可这个事尤美一点委屈都没有,因为确有其事。尤美说:“我和他没发生什么事,是他说喜欢我的……”

  刘文正的眼珠差点爆出来:“他喜欢你,他喜欢你你就答应啊,你脑子堵塞啊,你不知道他是有妻小的啊?他的丈人就是我导师的同学,昨天,我导师跑到我家告诉我这事,不然我还被你闷在鼓里了呢!丢人,你不但丢自己的人还丢了我的人……”

  尤美被导师的语气吓得大哭,而且心里的负罪感也跟着凑热闹,以为朱玄已经离了,说:“其实,其实是他一直缠着我的,对我说要离婚再和我好,我其实并不希望他们离婚的。”

  刘文正并不因为尤美的哭而心软,说:“你要是把他们真拆散了,我没好果子给你吃。”

  尤美知道刘文正的好果子是“硕士学位”,但一听“如果真”就证明现在他们还没有离婚。

  心里稍微塌实了些。

  刘文正愤怒地仿佛是患了痢疾的人,下面忍不住,要喷涌出来,说:“以后不许你再和他联系,他联系你去你也别去,听见没有,你不是让我也跟着难堪么。你知道不知道朱玄丈人和我老师的关系,你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叫我以后怎么在这些导师面前抬头,以后小心点,我就跟你说这些!”

  刘文正心里的愤怒远不止这些,但是考虑到人家是女生,万一想不开寻死了自己又不好向学校交代,只能采取打一下又给揉一下的策略,让尤美好好把经历放在学习上,只要成绩好了,说以后考博士的话,会给些优惠的,让尤美不要想不开。尤美答应了导师不再和朱玄联系,眼圈红肿着出了文科楼,生怕路上的行人见着自己的眼圈,低着头跑到了宿舍,伏在床上大哭了起来。刘文正火一发过,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仿佛便秘的人突然通畅起来,给导师吕式章打了一个电话说已经和尤美谈过了,说再也不和朱玄接触了。吕式章说很好,然后再和花教授通了电话,花教授把这个捷报告诉了老婆和女儿,女儿中午就多吃了两碗饭,效果确实明显。吃完还看起了电视,心想自己的老公肯定是要回头的了,打开上海东方台看了一集电视剧,中间插了一个洗发水广告,一看那飘逸的头发花珍珍羡慕得很,心想要是自己有里面这个女模特漂亮就好了,丈夫就不会让人拐走了,一看那模特的署名,也是“尤美”,觉得奇怪,怀疑自己眼睛错了,又等了一集电视剧的时间,和抱着外孙的母亲一起看着画面,上面确实清晰的印着“尤美”的名字,但花珍珍只是觉得:“天下叫什么不好,这么多狐狸精叫尤美。”,她们两都没想到这人世间的巧事就是有这么多,电视里的尤美就是自己老公追求的女人,即使连朱玄到目前为止也不知道尤美曾拍过广告,花珍珍下意识的反感,拿起遥控换了台,看起电影频道的喜剧来,这喜剧和悲剧之间仿佛也只是一纸之隔。

  尤美在宿舍哭了半天,蓝璐和谢娴静回来也还止不住,蓝璐觉得影响不好,把门合上,不让外人听见,问她因为什么事而难过,尤美不说,蓝璐和谢娴静也知趣得很,不再问尤美,到了吃饭时间时,给尤美带了一些上来,尤美也无食欲,哭已哭累,只剩下伏在床上抽泣的劲,象受了寒的人一样,居然也能哭出冷颤来。

  朱玄晚上回家发现自己的手机躺在床上,心里松懈了下来,一整天以为自己手机掉了呢,原来只是早上忘了带。可一想,晚上只可能放在床头柜上啊,不可能自己早上拿起了又放在床上不带走的,一想坏了,准是老婆回来看了自己的手机,确切的说是里面的电话,一定发现了尤美的号码,说不定已经和尤美通过了电话,越想自己越害怕。可花珍珍并没他想得这么有城府,一见到打出几个电话的名字是“金大尤美”后摔了手机就走,并没想到给尤美打“斡旋”电话。不过,朱玄也没料到,花珍珍虽然没打这电话,但来了一招更绝的,让丈人和吕式章施压给刘文正,让刘文正再训斥尤美。朱玄见花珍珍没回来,干脆拿起手机给尤美打电话,自己本来就没心情做饭,想请尤美一起到外面吃,可是电话那边传来的是关机的信号。朱玄这下更确定了自己的泼妇老婆曾给尤美打过电话了,不由得对老婆又产生了厌恶,拿不到什么发泄,见花珍珍一张矫情的照片放在床边的化装柜上,朱玄拿起就把它摔得烂碎。测量重量有称,测量长度有尺,如果有什么可以测量朱玄此时此刻对花珍珍的仇恨的话,那结果一定是已积压了三辈子的仇恨。花珍珍此时也正在父亲家里吃饭,用勺喝汤,哪知手没捏住,也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仿佛和朱玄心灵感应一样,不过这种默契并不是恩爱,别人情愿不要。花父和母亲见着女儿这几天失魂落魄的样子,只是叹气。

  花教授吃完饭,打电话叫女婿朱玄过去,有事要说,朱玄接到这个电话时,气还没消,知道去了也没什么好事,于是骗老丈人说一会就来,朱玄心里其实清楚得很,虽然丈人是自己的系主任,只要在没离婚前,丈人还得依着自己,至少不敢整自己。朱玄接过电话,坐在沙发上生了一会闷气,觉得现在应该摊牌了,于是想到一个办法,打电话让老朋友刘文正把尤美约出来,然后这样可以跟尤美解释清楚,让她不要中了花珍珍的离间计,不要离开自己。就这样,打给了刘文正。刘文正对朱玄已是避之不及,今天还主动打电话过来。刘文正接电前,心想得好好地说说他。朱玄让刘文正能否打给学生尤美一电话,叫她一起出来吃晚饭。说上次开会时尤美一早就走了,这次一起出来吃个饭,大家好熟悉熟悉。刘文正本想戳穿朱玄的鬼话,可一想不如将计就计,答应了朱玄。朱玄今天要找最好的宾馆,因为心情极度地不爽。他对刘文正说六点半到“金陵饭店”见。刘文正答应朱玄准时到。

  朱玄已坐在了预约的位置上,刘文正一会也到了。朱玄说尤美呢,刘文正生怕他立即翻脸,说尤美在后面,马上来,我们先吃吧,反正是学生就别等她了,哪有老师等学生的。

  朱玄虽然觉得有道理,但今天心里的主角是尤美,所以并不愿意动筷,他觉得这样对尤美是非常不礼貌的。刘文正见他还等着,说:“好吧,朱老弟啊,我也和你是多年的朋友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说你和尤美的事,现在闹成了什么样?今天我没叫她,她不来了。”

  朱玄差点从位置上急跳起来,说:“你怎么知道的,我还打算和你说呢,我喜欢上她了。”

  刘文正说:“亏你还是个副教授呢,你是有家小的,你怎么能这样呢,你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可为你这事倒了霉了。你惹的是非弄的我导师来训斥了我一顿,说我教生无方,乱收研究生,——说是这样的拆散人家家庭的没道德的研究生就不应该收,你说说看呢?你现在怎么收场,你叫我又怎么收场。”

  朱玄更激动了,说“你导师,吕老头子怎么知道的?难道?难道是我丈人去和他说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手机,我知道了,准是我那老婆看了手机里的名字告诉了我丈人,然后……她妈的。”他妈的这个国骂并不受身份的限制,比如现在堂堂副教授也脱口而出,人嘛都有一样的劣根性,不过这个骂法在此处并不适合,花珍珍她妈是无辜的,朱玄应该骂“她爸的”才是“骂”副其实。

  刘文正只能说公道话:“你不能骂你丈人,你想想你这样做你丈人能怎么办,他这也是唯一的办法,据说你老婆已经回娘家了,你又不去道歉,哪有女儿嫁出去了受了欺负回了家,老头子还忍气吞声的,你丈人今天找你谈过了没有。”

  朱玄说:“道歉?我道什么歉,我本来就和她合不来,我打算离婚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五年前结婚,我第二年就想和她离了,你不知道她的性格,我受不了!我丈人今天没找我谈什么,他可能在家陪他的宝贝女儿吧,反正他现在又不上课了!”

  刘文正虽然是文科教授,但劝的本领并不高妙,也还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的陈词老调,几乎没起什么作用。但最后一句话还是很有分量:“你要是真和尤美交往下去,已至于让你和弟妹离了婚,吕老爷子受托再来训斥我的话,我也只能处理尤美了,我想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

  朱玄现在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早已做好了不做教授的准备。下了决心和花家闹翻,但是一想到刘文正这话对尤美不利,心就软了下来,边喝边哭。男人也落下了泪,当然这泪要是给花珍珍看见肯定骂那是“鳄鱼泪”,再要是知道为尤美而流,准会把肺气炸。刘文正

  一看朱玄的样子,心想这小子可能确实喜欢上了尤美,但是还是硬下心肠劝他说:“你要知道,我们这些有家小的男人,应该成熟些了,不能再那么冲动了,你对尤美有好感,不能放到心里么,你要是和花珍珍离了,对你有好处么,对你的工作有好处么,对孩子的将来有好处么,这些你可能都没想过,我看你幼稚得象个高中生,好了,来喝一杯,明天到丈人家去把老婆孩子接回家,尤美那就断掉,我已经和她说了。”

  朱玄忍住了悲伤,人已半醉,说:“你和她说了?你和他说什么了?你不够意思,一点也不够意思,你要是敢对她不利,我这辈子和你绝交,我什么也不要了。”

  刘文正觉得再喝下去,说不定朱玄真学嵇康整出个《与刘文正绝交书》出来,赶紧说:“你醉了,来,别喝了,我扶你回去。”开始说好朱玄是请客者,但这时朱玄已经醉得头重脚轻,仿佛一个倒置的不倒翁,重心在上头,一松手,绝对栽倒。刘文正当然不能到朱玄衣服口袋里掏皮夹,只能自己忍痛付款,一看帐单,一千三百,吓了一跳,顶得上自己半个月的工资。出门时,服务员脸上,象饭桌上推满食物残渣一样,堆满笑容,客气地说:“欢迎再来。”刘文正心里发麻,还“再来?”,估计这辈子,自己也不会,再到这种地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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